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感化寺多古松有轩三楹时入灵籁远臻法师听涛名之且制以图为赋长局 清 · 李锴
东竺上人寻绘素,盘山全体久毕露(东竺极如师会盘山全图)
骥毛龙甲少为贵,远师别搆图中趣。
圆机离相转即相,能使作者神明注。
焦墨虚拓岩下云,秃颖枯扫沙头树。
莲花池东乱(村名)西,隐开一尺盘阳路。
听涛轩,凿空起,乡者在山今在纸。
闻师善说法,能论一切无,与彼一切有(叶)
即此请师申妙理,毕竟云何托根柢。
春秋论(三) 宋末元初 · 吕大圭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九、春秋五论、《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一九○
或曰:子谓《春秋》不以日月名称爵号为褒贬,则信然矣。
若是则《春秋》所书皆据旧史尔,所谓门人高弟不能赞一辞者,其义安在?
曰:有《春秋》之达例,有圣人之特笔。
有日则书日,有月则书月,名称从其名称、爵号从其爵号,与夫盟则书盟,会则书会,卒则书卒,葬则书葬,战则书战,伐则书伐,弑则书弑,杀则书杀,一因其事实,而吾无加损焉,此达例也。
其或史之所无,而笔之以示义,史之所有,而削之以示戒者,此特笔也。
元年春正月,此史之旧文也。
加王焉,是圣人笔之也。
中国之诸侯,有葬吴楚君者矣,而吴楚之君不书葬,是圣人削之也。
晋侯召王见于传者之所载,而圣人书之曰狩,所以存天下之防。
宁殖出其君,名在诸侯之策,而圣人书之曰卫出奔,所以示人君之戒。
不但曰仲子而曰惠公仲子,不但曰成风而曰僖公成风,不曰陈黄而曰陈之弟黄,不曰卫絷而曰卫之兄絷,阳虎陪臣书之曰盗,吴楚僭号书之曰子,子纠不书齐而小白书齐,突不书郑而忽书郑,立晋而书卫人立,王子朝而书尹氏,凡此者皆圣人之特笔也。
故曰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盖用达例而无加损者,圣人之公心;
有特笔以明其是非者,圣人之精义。
达例所书,非必圣人而后能,虽门人高弟预之可也;
精义所在,岂门人高弟所能措其辞哉?
非圣人则不能与于此。
学者之观《春秋》必知孰为《春秋》之达例,孰为圣人之特笔,而后可观《春秋》矣。
抑愚尝深惟《春秋》之义,窃以为其大旨有三。
一曰明分义,二曰正名实,三曰著几微。
所谓明分义者何也?
每月书正以明正朔之所自出,王人虽微必序于诸之上,皆所以序君臣。
内齐而外楚,内晋而外吴,始书荆而后书楚,始书吴而后书子,皆所以别内外。
书陈黄、卫絷所以明兄弟之义,书晋申生、许止所以明父子之恩。
曹羁、郑忽,长幼之序也;
成风、仲子,嫡庶之别也。
凡此之类,皆所以明分义。
所谓正名实者何也?
《传》称隐为摄而圣人书之曰公,则非摄矣。
《传》称许止不尝药而圣人书之曰弑,则非不尝药矣。
卓之立未踰年而圣人正其名曰君,则里克之罪不能逃。
夷皋之弑既归狱于赵穿,而圣人书之曰盾,则赵盾之情不能掩。
齐无知陈佗踰年之君也,而书之曰杀,正讨贼之名也。
阳虎陪臣也,而书之曰盗,正贱者之罪也。
凡此之类,皆所以正名实。
所谓著几微者何也?
郑伯使宛来归祊,而圣人书之曰入,入者内弗受之辞也。
天王狩于河阳壬申,公朝于王所,明因狩而后也。
公自京师,遂会诸侯伐秦,明因会伐而如京师也。
公子结媵妇,遂及齐宋公盟,著公子结之专也。
公会齐、郑伯于中丘,翚帅师会齐人、郑人伐宋,著公子翚之擅也。
葵丘之,宰周公与焉,已而书曰:「戊辰,诸侯盟于葵丘」。
明宰周公之不与盟也。
溴梁之,诸侯咸在,已而书曰:「戊寅大夫盟」。
大夫之自盟也。
凡此之类,皆所以著几微。
其他书法,盖亦不一而足,然其大旨亦不出于三者之外矣。
圣人之笔如化工,随物赋形,洪纤高下,各得其所,之意,常流行于其间。
虽其所纪事实不出于鲁史之旧,而其精神风采则异矣。
学者之观《春秋》,要必知有《春秋》之达例,则日月名称如后世诸学之穿凿者必不同也。
要必知有圣人之特笔,则夫分义之间,名实之辨,几微之际,有关于理义之大者,不可不深察也。
若曰《春秋》但约鲁史之文,使其文简事核而已,则夫人皆能之矣,何以为《春秋》!
春秋五论(三) 南宋 · 蔡沆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八、复斋公集
或曰:子谓《春秋》不以日月、名称、爵号为褒贬,信然矣。
若是则《春秋》所书皆据旧史尔,门人高弟不能赞一辞,其义安在?
曰:有《春秋》之达例,有圣人之特笔。
有日则书日,有月则书月,名称从其名称,爵号从其爵号,与夫盟则书盟,会则书会,卒葬则书卒葬,战伐则书战伐,弑杀则书弑杀,一因鲁史旧文而书之焉,此达例也。
或史之所无而笔之以示义,或史之所有而削之以示戒,此特笔也。
「元年,春,王正月」,此史之所无也,而书「王」,是圣人笔之也。
中国之诸侯有葬楚君者,此史之所有也,不书「葬」,是圣人削之也。
晋侯召王,明见于传,则书曰「天王狩于河阳」,所以存天下之防,立万世君臣之大义也。
宁殖出其君,名在诸侯之策,则书曰「卫出奔」,所以示人君之戒,为后代臣民之龟鉴也。
不但曰仲子而曰「惠公仲子」,不但曰成风而曰「僖公成风」,不曰陈黄而曰「陈之弟黄」,不曰卫絷而曰「卫之兄絷」。
阳虎陪臣,书之曰「盗」;
吴、楚僭号,书曰「吴、楚」。
纠不称公子,小白书「齐」;
突不书郑,而忽书「郑」。
立晋而卫书「人」,立子朝而尹子书「氏」。
凡此皆圣人之特笔也。
故曰: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盖用达例而无有加损,圣人之公心;
有特笔而明其是非,圣人之精义。
达例所书,非必圣人而后能,虽门人高弟预之可也;
精义所在,门人高弟岂能措其辞哉!
盖非圣人不能与也。
学者之观《春秋》,必知孰为《春秋》之达例,孰为圣人之特笔而后可观《春秋》矣。
沆尝推《春秋》之义,窃以为其大旨有三:一曰明分义,二曰正名实,三曰著几微。
所谓明分义者何也?
每月书正以明正朔之所自出;
王人虽微,必序诸侯之上,皆以正君臣之大分。
内齐而外楚,内晋而外吴,始书荆而后书楚,始书吴而后书子,皆所以别夷夏之大防
晋申生、许止,明父子之恩;
陈黄、卫絷,明兄弟之义。
曹羁、郑忽,长幼之序正;
成风、仲子,嫡庶之别植。
凡此之类,皆所以明分义也。
所谓正名实者何也?
《传》称隐为摄而圣人书之曰公,则非摄矣;
《传》称许止不尝药,圣人书之曰弑,则非不尝药矣。
卓之立未踰年,圣人正其名曰君,则里克之罪不能逃;
夷皋之弑归罪于穿,圣人书之曰盾,则赵盾之诛不能掩。
齐无知陈佗踰年而书之曰弑,正君臣之大分也;
阳虎陪臣,而书之曰盗,律讨贼之至公也。
凡此数者,皆所以正名实也。
所谓著几微者何也?
郑伯使宛来归祊,而继书入祊,著其不当受之辞;
宋人以郜鼎赂我,圣人书之取郜大鼎于宋,纳于太庙,示其所可却之义也,今其不却、不辞者,欲心眩迷而天理晦蚀也。
天王狩于河阳壬申,以朝于王,所以明因狩而后朝王也。
公如京师,遂会宋公、卫、郑伯、曹、邾人、滕人伐秦,明如京师而后伐秦也。
公子结媵陈人之妇于鄄,遂及齐宋公盟,著其所以失己失人也。
隐公、齐、郑伯在中丘公子翚师会齐人、陈人伐宋公,子翚无君之心著矣。
葵丘之周公与焉,已而书曰「戊辰,诸侯盟于葵丘」,以周公与会而不与盟也。
虽然,诸侯咸集,无敢异志,齐桓尊周之义见矣。
邢丘,改命朝聘之数,怠其政而使大夫听命,曾不思邦交玉帛,非臣下所得专,晋悼乃不自为政,而委之大夫,是之谓倒持太阿而受之柄也。
及溴梁而大夫独盟,威福之权操于下,而君上失政,其萌宁不兆于邢丘乎!
盟宋之役,倡为弭兵之名,合诸侯而使晋楚交见,曾不思戎狄豺狼,非中国所可通,赵武乃徇其邪说,而与之交礼,是之谓自撤藩篱以媚夫盗也。
及于申而蛮夷望风,篡弑之贼无忌惮,而夷狄强横,其事岂不自夫有宋之盟来耶?
凡此之类,皆所以著几微也。
其他书法,不一而足,然其大者则不出于三者之外矣。
圣人之笔如化工,随物赋形,洪纤高下各得其所,而之意常流行于其间,虽其所纪事实不出于鲁史之旧,而其精神风采则异矣。
学者之观《春秋》,知有《春秋》之达例,则日月、名称如后世诸儒之穿凿者不用也;
知有圣人之特笔,则夫分义、名实、几微之辩,有关于义理之大原者,不可不深察也。
若曰《春秋》但约鲁史之文,使其文简事该,则夫人皆能之矣,何以为《春秋》乎!
宝积莲社画壁记后记庆元五年十月 南宋 · 钟离熹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乐邦文类》卷三
先君司封顷时奉祠吴门,念莲社可以归心,乃纠率复为之。
会者几百人,绰有庐阜之风。
绘二图于壁,并书其事,立石宝积精舍。
越十一载,而先君无疾而化,享寿八十有六,距今又十五载矣。
四明师会粹《乐邦文类》,造门求之。
予嘉其志,且欲斯文不朽,遂出以授之。
庆元己未十月旦,男迪功郎、监行在草料场钟离熹谨志。
大宋舒州龙门山乾明禅院碑铭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徐公文集》卷二七
山岳极天,莫雄于灊霍;
川渎纪地,莫灵于江淮
盘薄萦带,中画郡国,幅员数千里,舒皖居其阳,真圣之所躔次,景福之所兴作。
必有高士,来辟妙门,以导精粹之气,以恢淳和之俗,则龙门山乾明禅院所以建也。
山东去郡九十里,盖灊岳之一峰。
山有龙井,郡人雩禜之所,灵应昭晰,因以名焉。
深岩洞岫,风云之所畜泄;
涌泉清池,璿碧之所隐见。
凉飔爽气,五月可以披裘;
修竹茂林,四时未尝易叶。
游方之士,至辄忘归。
有晓遵禅师者,家本宜春,幼捐俗累,从师访道,历抵湘沅。
探幽洞微,得圣人之宗旨;
清心鍊行,踵前作之风声。
向道之徒,靡不宗仰。
乾德五载,始来此山,顾瞻林泉,有怀栖息。
邑人宋仁瑗,辍其陇亩,以奉宴居。
面壑临流,诛茅穿径,远拟关令草栖之观,近同焦光蜗牛之庐。
岁计有馀,善信来应,庐江侯霸,大施资贿,以奉经营。
数年之间,蔚然崇构。
复庙重屋,琐窗洞户,藻以丹雘,骈以璧珰,所以重威神也。
黉堂讲肆,疏楹高座,皓壁月皎,层轩霞舒,所以敷道义也。
前则端闱瞰野,旁则修廊纳升,厨廪充牣,居室闲安,閟经籍于岩房,息徒侣于奥寝。
栋宇延袤,凡二百区。
盖精诚之所凭,实邑里之胜概也。
今上嗣统,像法大兴,禅师徒步神京,对扬云陛,恩旨嘉赏,赐号曰乾明禅院
华题凤篆,降自庆霄;
圣日天光,焕乎幽谷。
夫道之行也,时与地并。
斯郡山水奇绝,动植茂遂,民情淳朴,圣迹回环。
非明主至仁,不能恢清净之教;
禅师密行,不能化㟪𡾊之人。
示之以精修,祐之以戬谷,变鲁至道,夫何远哉!
顷岁谪居此地,思过三载,闾里之见待也厚,风物之惬志也深,冥得丧之怀,无憔悴之色。
及今三纪,未尝忘诸,会禅师状肇兴之由,图不朽之作,受简秉笔,欣然记焉。
铭曰:
教必有象,待时而行;
道无不在,因地而灵。
灊岳穹崇,皖川清泠,郁郁佳气,宜为福庭。
有美遵师,为仁由己。
人应物感,风行艮止。
辟此丛薄,化为金地。
云构中开,灵光四起。
君恩启焕,真圣回翔。
刘、雷永远,接轸齐芳。
玄符靡测,福应无方。
刊兹乐石,用配无疆。
高僧猷公塔铭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五二、《渭南文集》卷四○
山阴高僧子猷字修仲,晚自号笑云老人
宏材博学,高行达识,卓然出一世之表,虽华严其宗,而南之天台,北之慈恩,少林之心法,南山之律部,莫不穷探历讨,取其妙以佐吾说。
虽浮屠其衣,百家之书,无所不读。
闻名儒贤士,虽在千里之远,必往交焉。
笃行义,励风操,严取与,一得丧,接物简而峻,不屈于富贵。
有以供施及门者,苟礼不足,虽累百金,辄拒不取。
呜呼贤哉!
修仲出陈氏,生七岁,从同郡大善寺晏时为童子。
十有二岁,祝发受具,习《华严经论》于广福院,择交得其学。
又游钱塘,见惠因院师会,博尽所疑,二师皆自以为弗迨。
遂还山阴,说法于城东妙相院。
仅二十年,学者常百馀人,修仲厌其近城市,思居山林,乃舍众遁于梅山
上方学者不肯散去,而院隘不能容,相与言于府,愿迎修仲还妙相。
于是法席加盛于昔,所著书大行于世,院亦益葺,号为壮刹
大慧禅师宗杲过而异之,为留偈壁间。
修仲竟弃去,学者犹不舍,又说法者三。
最后住姜山,阅三年,喟然叹曰:「老矣,将安归耶」?
亟橐书归梅市,结庵以老,淳熙十六年八月二十有六日,忽命舟遍别平日所往来者,明日晨起说法,遂坐逝,寿六十有九。
三日,火化,得舍利,五色粲然。
弟子即庵之西建塔,奉灵骨及舍利以葬。
修仲度弟子四人:戒海、戒先、戒明、戒坚。
戒先传家学。
而四方之学者,得法出世,又十有七人。
隐于众者,盖以百数。
修仲之道,其传又可涯哉!
戒明来乞铭。
铭曰:
予尝观古高僧,穷幽阐微,能信践之,不为利訹,不为势挠,未尝不与学士大夫同也。
修仲之为人,可谓有古高僧之风矣。
吾予之铭,非独以厚故人,盖亦天下之公也。
释难扶宗记 北宋 · 释知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
《金光明玄义》,早岁闻浙阳慈光恩师专守略本,非观心等义,谓后人擅添。
受其旨者,则有奉先清、灵光敏,皆广搆难词,形乎篇卷,谓观心等文文理乖舛,私欲废之。
胥山学友善信上人传二师之义,复致长笺,请余详广、略之真伪,定存废之损益,俾后人无犹豫于两楹之间也。
余报之曰:「夫评是议非,则近于诤竞,非我志也。
矧以二师学解有闻,盖吾宗之先达,焉可率尔而拒之哉」?
信复报曰:「且闻弘赞理教,宜令允惬。
法鼓竞鸣,何先何后!
夫当仁不让于师,岂况与人乎」?
坚让不免,遂抽毫释二师之难词,救一家之正义。
知我者无以贬量得失之为诮。
清师总立略本无观心,所以云:若如《净名》、《法华》等《玄》,文义该综,法相浩博,事释弥广,理解稍疏,故文文之下,须用观心以释今文,不须观心者,则有其致。
良由大师顺经文法性之圆谈,乃明十种三法,始自性德三道,终至果人三德。
一一三法,无非妙性;
一一妙性,尽是真源。
若法若心,即《金光明》不思议法性,岂有如此纯谈法性之外别更观心者?
释曰:夫观心者,正论观法,的示行门,乃立一念识心为境,以三观观之,使性德开发,惑灭果成,岂可便不论修观?
《法华玄》纵文义浩博,而纯谈法性
所明法相,一一皆至无作及不思议,复以二妙判后开之,岂非法性之圆谈,何故更立观心?
况了《法华》妙旨,须修止观成之。
十种三法之后,安得不立观心?
应知前文虽示三道本来即理,诸法当体圆融,其如三惑浩然,二死重积,若不研心作观,何由亲證如上诸法?
若刚废此文,则绝众生入理之门,趣果之路,深不可也。
据彼总立之意,全迷一家解行大旨。
以验后诸难词,不足可议。
不能默已,更复言之。
文云:心有四阴,何以弃三观一答天下等(读者应对本文,方彰其义,下去皆尔。)
彼难曰:既自难云「何以弃三观一」,及乎作观,何得展转具观?
又何以将依正二法对「光明」二字,而弃「金」字?
「责故观之为金」,斯言何在?
况本为观心,何以反观依正等者?
释曰:此之问答,乃总示观心显理之要,未论修观之相。
初问弃三观一者,欲令答出一念识心是所观境,故即符《止观》「去尺就寸」之文也。
答中二意,初文唯示识心,是显金光明之境,故云「贵故观之为金,发智照理名光,充益色等四阴为明」。
此指能充为明,非指所充,故结云「心即明也」。
据此三义,唯从心显,不关诸阴,则深允其问。
「二从知心」已下,是预论观成理显,遍融诸法之相,以释伏疑。
何者?
恐人疑云,若唯观识阴,显金光明,于一切法,安能融净?
是故释云「又知心无心为光,知想行无想行为明」等,意云若观识阴,金光明显,则一切诸法皆金、皆光、皆明。
故以王数、心色、实假、正依等诸法,从狭至广,迭显光明之德也,非初作观,便观依正等法。
此如止观阴入境,初则唯观识阴,后亦遍历一切阴入国土等,皆明三谛之相,何乖「去尺就寸」之义?
又《义例》云:「修观次第,必先内心。
内心若净,以此净心遍历诸法,任运吻合」。
而此文唯示光明,不言金者,斯由三法修性离合,隐显相映,其意难明,致使此文,人或谓谬。
此中初文,约心显金光明三法。
所显既三,验能显必三,即修性各三之义。
此文历法,唯论光明。
能知二修既是光明,验所知一性是金,岂非修二性一之义?
大乘观行知法无法之处,岂类小教但空而已。
故《十不二门》云:「色心体绝,唯一实性」。
既结云「即观心金光明」,则知修性相对,三法已足,不须致惑。
又观三道,用王数为境,似非弃三观一者,原其观心之文,具观十种三法,后之九科,皆从所显之德,其体本融。
故约一念识心为境,而修三观,显其三法。
唯此三道,是所破之障,迷惑之事,体本不融。
若只约一念识中而示三境,境既叵分,观难得就,故特兼通数为三道境也。
问:若欲分明示三道境者,何不遍取五阴为苦,三毒为烦恼,七支为业,何故但以心王慧数并诸数对三道耶?
答:今只于阴境示三道相,以此王数常现前故,惑业本故,易显理故。
而不兼色者,恐心外向故也。
问:烦恼不独慧数,业自属思,何以作此对耶?
答:慧别顺违,方生爱恚,故慧是烦恼之根。
诸数运为,乃成善恶,故诸数是业之本也。
然观心之法,但托一处成观,则诸法皆净,不专对当名相。
问:此文对三道显金光明,其义已成,何故又约头等六分及身因举足等为三道观耶?
答:凡夫三障厚重,三法难明,虽约王数观之,尚恐执情未遣。
故更托身之假实,三毒重惑,身仪动作,粗显之境,一一横竖,约性约相,而遍推之,皆令寂灭,而显金光明妙理也。
彼又难:若对三观,空不成,假不是,中又非等者。
释曰:文初问答,乃示识心是显金光明之境;
若观心、无心等文,是遍历诸法,彰观心之用,以释伏疑,俱未论其造修三观之相。
至正修十法观中引《净名》、三文,再观三道,乃是约身假实,粗显惑业推之,助成内观。
故且明空,良由此观能治行者见爱重障故也。
问:观既在空,何得具以金光明三义结之?
答:圆人用空破障,障破之处,妙理现前。
故即以境智冥合,诸数寂灭,而示金光明三法也。
约王数为三道,显金光明,乃至三识已下诸文,皆是一心三观。
文义显然,何得云三观不成耶?
观心文初结前生后文云:「如上所说,专是圣人圣宝,非己智分。
如鹦鹉学语,似客作数钱,不能开发自身宝藏。
今欲论道前凡夫地之珍宝,即闻而修,故明观心也」。
彼难此文,其词稍繁。
意云上已约六即,明十种三法,其理通凡,不专是圣法也。
又已明三德道前本有,岂可至此方论凡地珍宝?
释曰:上明十种三法,横周竖亘,乃顺经文法性无量甚深之义。
而经文自云「如来所游过,诸菩萨所行清净」,岂是凡夫境界?
只可云此理本遍该于道前,故明性中三德。
又寄六即位,论其法性甚深,实非行者修观之位。
故知此理虽遍,若论亲證,须是大圣。
故云专是圣人圣宝,非凡夫己之智分。
今明观心,乃的示无量甚深之理,在凡夫一念之中。
即用观慧观察,克取相应。
故云「今欲论道前凡夫地之珍宝,即闻而修」。
彼乃固隐「即闻而修」之语,但举「道前凡夫」之言,用成难势,深不可也。
又凡结前生后之文,皆是言其正意。
如《止观》正修文初云:『前六种依修多罗,以开妙解,今依妙解,以立妙行』。
须知五略五章,虽谈于行,意令开解;
十境十乘,纵含其解,意在成行。
何不徵彼前文谈行之说,难生起不当,令《止观》正修,亦成于谬?
彼又纵难曰:若言前观行,即但是略示观心之要,犹未委历法相而观,恐人不解,所以至此广约十法而观者,斯亦不然。
原夫闻略解广者,智人也者。
释曰:观心本是妙行趣果之门,而云闻略解广者,何关于观行乎?
虽知金藏,而不耘除草秽,何益贫穷者哉!
若云闻略解广,而不用研心作观者,则《止观》六章之后,不假十境十乘修證也。
又前谈果證,法性甚深,贯于六即,尚不标观行之字,将何示观心之要?
盖全不知心法、佛法之用差,又未了约教、约观之门别。
既昧此大体,何以评文相有无,何以定观道存废?
以此而验,都是谬谈矣。
彼又引例云:只如《止观》二十五方便,约观心诃五欲中,但广约三观四教诃色已,皆云诃色既尔,馀四亦然。
此中观心,若盈十纸之馀,彼一部《止观》之文,观心为用几十纸耶?
释曰:睹兹一难,即知皆是谬言,以全不识观心文义故也。
何者?
《止观》一部,正是《法华》三昧,约行观心。
但道场诸仪,及方便近行既多在事,恐起滞心,故此等文更立托事之观,导其情著。
若正修已下,都是行门,于境用观。
若知此意,终不辄云「一部《止观》,为用几纸观心」也。
岂非意谓十章十乘,合例诃色,各立观门,而今无者,但是文略?
彼文既略,乃破此文,不合十种三法,皆立观心,立难若斯,定文可悉矣。
彼又难云:又于帝王之间,妄加「慧」字。
今经首题,是佛自唱,诸师翻译,并无「慧」字。
若约义权加,用对三法为便者,解《净名》题,或二或三四字,亦应加字。
释曰:此文云「今明帝王应具三义」,何曾加字?
是知经题虽标二字,实含三义。
帝王者,合具神谋圣策,故依三义重诠法性
无文有义,智人用之,斯之谓矣。
若《净名经》三师译题,初师五字太繁,今家不用;
次师二字又略,大师但对二身而已。
既自有后师三义中当,故依之广释,何须加添?
以彼类此,殊不相当。
彼见帝王慧义,对十种三法,乃难云:非唯唐梵无据,而又能所不分。
意以「金光明」三字为所诠法性,「帝王经」三字为能诠教,不合将帝王等重对十种三法,则令诠旨不分也者。
释曰:立此难者,盖见诸家凡解题,即将「经」字为能诠教,馀字为所诠义。
今「帝王」字既连「经」字,便乃割截三字,别属能诠。
若将帝等重对三法,即是后人谬撰。
而不知诸家作此分释,未为通见。
岂「经」字全非所诠,馀字全非能诠?
故当宗凡解题目,以「经」字为通题,以馀字为别题,乃约教行理,俱论通别。
明「经」字则教通、行通、理通,明馀字乃教别、行别、理别。
若教通别,俱是能诠,行理通别,俱是所诠也。
得此意后,或时一往分字,对教行理三,有何不可?
但不得定执几字为能诠,见对所诠,便谓乖失。
定执所诠亦尔。
故《文句》以三种中道为经,《玄义》以诸经之王叙体,岂非以所诠为经
又云「唯王为教,即以能诠为经」。
若能如此通方而解,岂睹帝等三义重对十种三法,便谓后人谬添耶?
况载以帝等三义,对上诸法,深有其由。
何者?
上以金光明诠乎所游法性,已彰十种三一圆融,体用相即之义。
今欲示此三一圆融十种之法,一一有贵极雄略统摄之能,故乃重用帝等三义对之也。
是则能所相应,通别互显,安得诠旨胡越,上下参商耶?
彼又难曰:将帝惠王以摄经论,则反同真谛彼彼之义也者。
释曰:真谛分割三德,以一德对一经,又摄机偏局,故被今破。
今乃圆将三法,共摄一经,故以三解脱摄《净名》,乃至三德摄《涅槃》。
盖今家所明一一三法,皆非纵非横,而高而广,摄无不遍,名义俱融。
但举一种三法,则摄一切三法尽也。
对摄诸,复有何失?
如《净名》以解脱为目,《大品》用般若立称,皆义至于三,则摄法罄尽,故以为名。
若如彼所解,应皆题为《十种三法》也。
况前文以有此例,真谛分其三德,别对道前等三位,大师委破之。
后至自立法性甚深之义,复开十种三法,竖对本有等三位。
岂本有位唯具三道三识,而不具诸三法耶?
盖三法圆融,各各具摄诸法,得作是对。
请去情而思之,无执见而局之。
彼又难云:初不开章,以验后人擅添者。
释曰:开章多且随便,不必尽备,斯例亦多。
如《法华》境妙,只标六境,至生起解释开合,而足无谛成七。
若将不标科,验是后人擅添者,既能添数纸之文,岂不能添三二句科文?
故不可将此为准。
又当体章中一重问答文云:「问:旧人从喻,云何矫异而依于文?
答:非今就文而害于譬。
若茍执譬,复害于文。
义有二途,应须两存」。
等。
彼难云:此文文义相反,亦谓后人妄添,而斥二失:一不晓当体章意,二不晓附文章意。
皆云因前譬喻,故有两章,何得却云旧人从喻立名,云何矫异而依于文,反令今师不从譬喻以释者。
今详此问答,本不相违。
且问意者,盖责何不依古,单用譬喻释题,何得更加附文等释,乃成矫异。
答意者,非今就文而害于譬,则显今家依文依譬,两义俱全也。
若茍执譬,复害于文,则却责古人单用于譬,显义不全也。
乃结云「义有二途,应须两存」。
循环如此,复何相反?
问:既约附文设问,何故安于当体章末?
又本问附文,答中何故多论当体?
答:附文兼事用,当体唯法性,虽有此别,而皆依经。
故问附文即含两意。
既是自设,遂乃知微,故使答中先以附文对喻论,次以当体对喻说。
问答既兼二意,须居二章之后也。
彼又立当体章意云:因前譬喻,故今直示一念妄心即理性。
金光明非从譬喻,故云当体者。
评曰:如来自唱此部题名,诠显所游深广法性,但为古师不知此性本具众德,故无诸名。
世俗之法既彰事用,故有其名。
遂计真谛无名,俗谛有名。
故释「金光明」三字,唯是世间物象名义,只可以此名义比拟法性
是故古师但用譬喻释题,更无附文、当体义也。
若天台大师,以三昧力探量如来所游法性万德天然,究竟成就一切名义。
世俗之法既皆虚妄,本无实义,故乏其名。
今有名者,乃是圣人智證真法,则真名俗。
是故大师特立俗谛无名、真谛有名。
真既本有众名,故「金光明」非依世宝立称,乃当真法之体立此名也。
若今譬释,盖见诸师用譬限局,故且立之,而能广譬十种三法及一切法门,此犹顺古也。
据今正意,唯在附文、当体耳。
以知如来所游无量甚深法性,体既尊贵,故究竟名「金」;
体既常照,故究竟名「光」;
体既应物,故究竟名「明」。
是则譬喻、当体,皆显如来所證法性
此法究竟离染清净,过诸菩萨分證清净,何故却云当体直示一念妄心耶?
《玄》文自云「真谛有名」,又云「如理尊重名宝,法性可贵名金」,那得特违现文,曲指妄念?
观心本研妄识,而云已谈真性,不用观心;
当体专显果源,却云直指妄念。
斯由全迷,佛法在果,心法在因,教为解真,观本除妄,致兹谬破谬立,害己害他。
今既得知,无劳固执。
彼又难:此问答中,钝人以譬拟法,利人即法作譬。
既云当体不从譬立,何得却云即法作譬者?
释曰:章初立当体理云:「俗本无名,随真立名」。
又云:「圣人仰则真法,俯立俗号」。
故知世闻「金」,若名若义,本从法性金建立,反用世金比况法性
钝人只能以世金比拟真法,故云以譬拟法。
利人悬解,乃知能譬之世金随于真法建立,故云即法作譬。
何尝当体再立于譬?
已上释奉先清师难毕,次解灵光敏师难者。
然此二师同禀一见,难意无殊,而前难犹略,此文稍广。
其间文义大同及无大损者,不复徵之。
今就文义有异及伤观道者,略举而释之。
彼难曰:初释名章开为五番,应各有约观一释。
今何独就第三譬释中明观心义?
何故文势不连,越过附文、当体二番者。
释曰:譬喻、附文、当体三释,皆用「金光明」三字。
虽从譬从法不同,而所显法性不别。
于三释中,譬释法相最广。
今欲于一念中遍观诸法,故约所譬十种三法修观。
此十义若显,则一一皆符佛唱金光明,皆即当体金光明也,何须一一明观心?
况前通别、翻译二科,亦是定其三字之义。
若各立观心,有何不可?
今从义便,故依所譬十义观之。
其例亦多,如此经疑念序出疑人有四科,而只立一重观心,亦跨越文相。
故不可将此义定其真伪也。
彼又难:三道观中云,「观身假名既如此,观色受想行识亦如是」。
前已捡破实法,今何复云五阴?
何繁重乎者。
释曰:凡夫所计,假名之人,皆依总相身起,故约头等六分,横竖遍推,令性相皆寂。
此乃正破假人,未推实法。
岂可见言六分,便是实法观耶?
《空品》云「是身虚伪」,大师指此为生空境。
故《文句》云:「揽阴成身,计有我人众生寿命,故约身假为生空境」。
故此文结云:「观身假名既如此,复须推破五阴实法,毕竟皆空」。
故复例云:「观色受想行识亦如是」。
此乃正合今经观法,何所怪焉。
彼又难云:凡作空观,皆先破实法,次破假名。
何独此文先破假名,后例实法耶?
释曰:亦如《文句》解《空品》,乃先推生空,次观法空,不顺本经,更依何法?
又《观音别行玄义》云:「始觉人空,终觉法空」。
何得言凡作空观,皆先实次假耶?
况今此文,正是托于粗显色心,修空破障,助成内观。
众生我见尤重,故先观也。
彼又难:三佛性观中云:「观五阴称五阴实相,观假名称假名实相」。
观心数实相,岂五阴外别有心数耶?
约何道理对三佛性等者。
释曰:其实五阴已摄诸数,今以假实用对三因,故于无记阴外,别出善恶之数也。
如云「五阴之舍,心王居之」,荆溪亦指善恶王居无记舍。
若匪记文释出,彼文几亦成谬。
约此对三佛性者,无记阴既非善恶,即正因种诸数,有资成之功。
是缘因种假名能生十六知见,即了因种,圆理具德,即德为障,即障显德,复三一体融。
故于报障具显三性,皆称实相者,即实相般若经意。
彼经假实诸法,皆即实相般若波罗蜜也。
初于一念,具示三性,今重释中,复以假实兼善恶数,共示三因,各有所以也。
又文中以帝等三字摄《地持》等诸论,彼乃难云:且经王之名,是佛自唱,人师解释,盖释出佛意。
岂佛世便有此等诸论耶?
释曰:今明摄教者,乃以所诠摄能诠也。
盖经论所诠,不出十种三法,而隐显、旁正少别。
今从显□正,故以三解脱摄《净名》,乃至三识摄《地持》、《摄论》等也。
问:若然者,但摄法门,自摄诸教,何乃别论摄教耶?
答:若唯摄法门,恐不了者,谓此诸法门或一经一论所说,谓诸经诸论别有所诠,故今总示诸教,更无别法,故论摄教也。
若云经王是佛自唱,只应释出佛意,又云佛世未有诸论,不可云摄者,今问诸论还合佛意否?
经王外别有论所诠耶?
况诸论皆宗大乘经造,今解大乘经还摄诸论,有何失耶?
彼又难:观心明位中云「心但有名,为名字即是」,何言与者。
释曰:心虽具足一切功德,初心行人未见心体,未得心用,何闻心名?
故云「心但有名,为名字即」也
深有其致,何遽非之?
彼又难云:收得旧本,元无观心等文,验现行本是后人妄加者。
释曰:广本略本,孰伪孰真?
广本既疑妄添,略本亦应谬削。
难将文定,须以义求。
且夫此教兴来,年月寖远,中间传者,见解浅深,或昧观行功能,或迷法相融妙,既多壅塞,遂辄删除,致有略文存于一处。
必在究其深致,无得守其旧文。
大师说授随机,有广有略。
门人记录不定,或缺或圆。
今之讲人,获广本者未可忽其略文,守略文者岂得非其广本?
噫!
去彼取此,知道者孰不云非;
担麻弃金,执迷者自犹论是。
傥袪情著,吾何言哉!
知礼稽首恭白同宗传教诸硕德,仰惟以光阐佛日为心,扶树教宗为志,特回视听,同决是非。
傥小道之可观,觊大巫之作證。
知礼近以同门学友激而勉之,俾定观心等义,巽让之词,见诸前序。
辄以管见,旁附本宗教文,敷析厥旨,写录如前。
无非用佛法评论,讵敢以人情穿凿。
若也可裨妙观,则愿垂诸后昆;
若也稍损大纲,则愿置诸煨烬。
幸甚幸甚!
沙门知礼谨白。
按:日本续藏经第一编第九十五套第四册。
书传灯录后1108年2月13日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栾城第三集》卷九、《吴都法乘》卷一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予久习佛乘,知是出世第一妙理,然终未了所从入路。
顷居淮西,观《楞严经》,见如来诸大弟子多从六根入,至返流全一,六用不行,混入性海,虽凡夫可以直造佛地。
心知此事数年于兹矣,而道久不进。
去年冬读《传灯录》,究观祖师悟入之理,心有所契,必手录之,寘之坐隅。
盖自达磨以来,付法必有偈,偈中每有下种生花之语。
六祖得衣法南迈,有明上坐者追至岭上,知衣不可取,悔过求法。
祖诲之曰:「汝谛观察,不思善,不思恶,正恁么时,阿那个是明上坐本来面目」。
明即时大悟,遍体流汗,曰:「顷在黄梅随众,实不省自己本来面目。
今蒙指示入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祖知明已悟,教之善自护持而已。
内侍薛简问祖心要,祖亦曰:「一切善恶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净心体,湛然常寂,妙用恒沙」。
简亦豁然大悟。
予释卷叹曰:「祖师入处傥在是耶?
既见本来面目,心能不忘,护持不舍,则谓下种也耶?
譬诸草木种子,若置之虚空,不投地中,虽经百千岁,何缘得生?
若种之地中,润之以雨露,暵之以风日,则开花结子,数日可待」。
六祖常谓大众:「汝等诸人,自心是佛,外无一物。
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万种法」。
因教之以一相一行三昧曰:「若人于一切处不住相,于彼相中不生憎爱,亦无取舍,不念利益成坏等事,安闲恬静,虚融澹泊,此名一相三昧。
若于一切处行住坐卧,纯一直心不动,道场真成净土,此名一行三昧
若人具二三昧,如地有种,含藏长养,成就其实。
我今说法,犹如时雨,普润大地。
汝等佛性,譬诸种子,遇兹沾洽,悉得发生。
承吾旨者决获菩提,依吾行者决證妙果。
一相一行三昧则治地法也」。
予至此复叹曰:「祖师之言备矣,而人自不知,虽知未必能行。
如予盖知而未能行者也」。
李习之尝问戒、定、慧于药山药山曰:「公欲保任此事,须于高高山顶坐,深深海底行。
如闺阁中物,舍不得,便为渗漉」。
予欲书此言于绅,庶几不忘也。
凡诸方妙语,昔人有未喻者,予辄为释之,录之于左。
凡十二章。
大观二年二月十三日书。
佛说法,有一女人忽来问讯,便于佛前入定。
文殊师利近前弹指,出此女人定不得,又托升梵天,亦出不得。
佛曰:「假使百千文殊,亦出此女人定不得。
下方有网明菩萨,能出此定」。
须臾网明便至,问讯佛了,去女人前弹指一声,女人便从定而起。
颍滨老曰:有心要出此女人定,虽是文殊亲托往梵天,也出不得;
无心要出此女人定,一弹指便了。
僧问老宿:「师子捉兔亦全其力,捉象亦全其力,未审全个什么力」?
老宿曰:「不欺之力」。
颍滨老曰:师子捉兔时亦全用一个师子力,捉象时亦全用一个师子力,不为兔小象大而有差别。
若有差别,则物有大于象者,师子捉不得矣。
菩萨断取三千大千世界置右掌中,如持针锋举一枣叶,即此理也。
僧举教云:「文殊忽起佛见法见,被佛摄向二铁围山」。
五云曰:「如今若有人起佛见法见,我与点两碗,且道赏伊罚伊,同教意不同教意」?
颍滨老曰:摄向铁围山,令知起见之非;
与他吃,令他识本来处,与教意异而不异。
保福僧到地藏,地藏和尚问彼中佛法云何,保福曰:「有时示众道,塞却你眼,教你觑不见;
塞却你耳,教你听不闻,坐却你意,教你分别不得」。
地藏曰:「吾问你,不塞你眼,见个什么?
不塞你耳,闻个什么?
不坐你意,作么生分别」?
或人问此二尊宿意为同为不同,颍滨老曰:六根为物所塞,为物所坐,则不见自性,不闻自性,不能分别自性。
若不为物所塞,不为物所坐,则可以闻见自性,分别自性矣。
老子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
是三者不可致诘,故复混而为一」。
一则性也,凡老子之言与佛同者,类如此。
邓隐峰在马师会下,一日推土车,马师展脚路上坐。
曰:「请师收足」。
马曰:「已展不收」。
曰:「已进不退」。
推车直进,碾损马师脚。
马归法堂,执斧子曰:「碾损老僧脚底出来」。
出引颈于前,马师乃置斧子。
颍滨老曰:「马师展脚不收,执斧而问,二者皆以试验隐峰临机见解耳。
土车进退,于事初无损益,而直推不顾,此隐峰狂直之病也。
若执斧问之,而缩颈畏避,则十分凡夫,无足取矣。
犹能引颈而俟,则犹可取也。
故其终也,不坐不立,倒立而逝,虽去来自在,而狂病犹未痊也。
南泉欲游庄舍,土地神先报庄主,庄主乃预为备。
泉至问曰:「安知老僧来,排办如此」?
庄主曰:「昨夜土地神相报」。
泉曰:「王老师修行无力,被鬼神觑见」。
有僧便问:「既是善知识,因何被鬼神觑见」?
泉曰:「土地前更下一分饭」。
颍滨老曰:昔大耳三藏,自谓得他心通,忠国师见而问之曰:「老僧心在何处」?
大耳曰:「在西川看竞渡」。
忠再问:「心在何处」?
大耳曰:「在天津桥看弄胡孙」。
及三问,大耳良久莫知去处。
忠叱之曰:「这野狐精,它心通在什么处」?
仰山闻而释之曰:「前两度是涉境心,故为大耳所见。
后是自受用三味,故大耳不能见」。
南泉欲游庄舍,而土地知之,亦见其涉境心耳,本无足怪者。
南泉自谓修行无力,亦姑云尔。
僧因其言而诘之,非识理者也。
答之以土地前更下一分饭,盖言前后皆涉境心耳。
仰山尝谓第一坐曰:「不思善,不思恶,正恁么时作么生」?
对曰:「正恁么时,是某甲放身命处」。
仰山曰:「何不问」?
老僧曰:「恁么时不见有和尚」。
仰山曰:「扶吾教不起」。
或曰不思善,不思恶,此六祖所谓本来面目,而仰山少之,何也?
颍滨老曰:在《周易》有之:「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
无思无为者,其体也;
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其用也。
得其体,未得其用,故仰山以为未足耳。
长沙岑和尚尝遣僧问同参会老曰:「和尚南泉后如何」?
会默然。
僧曰:「未见南泉时如何」?
会曰:「不可更别有也」。
僧回以告,偈曰:「百尺竿头坐底人,虽然得入未为真。
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
盖亦贵其用耳。
香严闲师尝谓众曰:「如人在千尺悬崖,口衔树枝,脚无所踏,手无所攀,忽有人问西来意。
若开口答,即丧身失命;
若不答,又违问者。
如何即是」?
众无对。
颍滨老曰:我若当此时,便大开口答他西来意,不管丧身失命,管别有道理也。
玄沙备头陀谓众曰:「诸方老宿尽道接物利生,只如盲聋哑三种病人,汝作么生接?
拈槌竖拂,他且不见;
共他说话,他且不闻;
口复哑,若接不得。
佛法安在」?
明虽有答者,备皆不肯。
颍滨老曰:三种病人,若只用诸方拈槌竖拂说话等伎俩接他,真是奈何他不得。
如诸佛菩萨修行功到,虎狼蛇蝎,崖石草木,无物透不得,而况三种病人乎?
玄沙之意傥在是耳,非一时老宿境界,故未有能道者耳。
德谦禅师尝到双岩双岩长老问《金刚经》云:「一切诸佛皆从此经出,且道此经是何人说」?
师曰:「说与不说且置,和尚唤什么作此经」?
双岩无对。
师曰:「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差别。
既以无为法为极,则又安有差别?
且如差别是过不是过?
若是过,一切贤圣尽有过;
若不是过,决定唤什么做差别」?
双岩亦无语。
颍滨老曰:佛本无经,此经者此心也。
佛惟无心,故万法由之而出;
若犹有心,一法且不能出,而况万法乎?
四果十地皆贤圣也,其所得法各有浅深,然皆非无心则不能得。
故曰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差别,如扁之斲轮,伛偻之承蜩,皆非无心无以致其功。
其以无致功,则与贤圣同;
而其功之大小,则与贤圣同。
贤圣之差别,盖无可疑者也(经所谓以无为法者,谓以无而为法耳,非谓无为之法也。然自六祖以来,皆读作无为之法,盖僧家拙于文义耳。)
杭州报恩院惠明禅师庵居大梅山,有二禅客至,师曰:「上坐离什么处来」?
曰:「都城」。
师曰:「上坐离都城至此山,则都城少上坐,此山剩上坐。
剩则心外有法,少则心法不周。
说得道理即住,不会即去」。
二客不能对。
又有朋彦上坐访师,师问:「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一时消陨
天台嶷然,如何得消陨去」?
朋彦亦无措。
颍滨老曰:佛身充满于法界,普现一切群生前,此理也;
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一时消陨,亦理也。
二理无可疑者。
人能达此理,则去来之想尽,山河之碍灭,真性朗然,物莫能隔。
此所以为充满法界,消陨虚空矣。
达者闻而信之,昧者疑之,则天台嶷然在前,未尝灭矣。
杭州永明寺道潜禅师尝访净慧禅师
会四众士女入院,净慧曰:「律中隔壁闻钗钏声,即为破戒;
见赌金银合沓,朱紫骈阗,是破戒不是破戒」?
师曰:「好个入路」。
净慧称善。
颍滨老曰:隔壁闻钗钏声而欲心动,安得不谓破戒?
金银合沓,朱紫骈阗而心不起,安得谓之破戒?
送石溪出关见云居掩室和尚法语嘉定元年九月 南宋 · 释□演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一
道人行处,寸草不生,眼观东南,意在西北也,是家常茶饭。
有般汉,恰似杀人了;
及乎推勘,硬不肯招认。
忽然业镜一照,冤家见前,当时口似匾担。
若也未能如此,不免挑囊负钵,拨草瞻风,闭目藏睛三二十年,向鬼窟里作梦。
不然,被无知阿师教坏,唤钟作瓮,鼻孔辽天,弟子与师,俱陷王难。
侍者相从既久,一日谓予曰:「近闻衲子辐凑云居,亦愿效瞎驴趁队,可否」?
予谓之曰:「仆虽在先师会中,与渠友善,但见其吃饭屙屎,鼻直眼横,而不知其为何人也。
汝若具眼,行自辨之」。
嘉定戊辰季秋紫云演老书。
按:《石溪心月禅师语录》卷末,续藏经第二编第二八套第一册。
经略大学士傅恒奏进缅纛诗以志事乾隆己丑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御制诗三集卷八十四
师会新街可进航经略傅恒既由猛养至新街会兵大江上游已为我有而自野牛坝运至蛮暮船料亦以次造成遂分拨舟师水陆进𠞰),贼人迎拒据芦塘(贼潜聚新街下游于江滩结寨一复于江滩右及西岸各结大寨一以拒我兵时有贼船隐至远岸窥我营势)
数番斫阵妖锋挫,两队夺舟我武扬傅恒等在东岸派兵携鎗炮备应见江面贼船至有红衣贼目驾大船统之我江滩兵即以炮迎击船应机碎贼皆赴水遁馀船未及退侍卫阿尔苏纳护军校乌什哈达乘吉林小船进掩之海兰察等亦率兵继进近滩又有红衣贼目舟胶不得行乌什哈达即跃入浅水中射毙贼众十馀人贼目持鎗欲格吉林马甲乌云保彀矢殪之乌什哈达夺得贼纛一阿尔苏纳亦统兵夺其西岸大寨其馀将领等获贼船粮械无算杀贼计五百馀)
斩将搴旗嘉此众,水凶土劣虑其方(新街捷奏至嘉在事将弁奋勇宣力举其尤者各赐巴图鲁号超擢进秩有差馀并下部录叙越数日傅恒以所获贼纛及其镂银碗具邮至箧而藏之武库用待策勋及我师进次老官屯贼人守拒甚固猝攻未下遂夺彼屯西一寨杀退贼众绝其粮援已可计日而取但其地水土恶劣我军多有病者时当冬令瘴退尚且非宜则阳生春至以后更不可以深入因传谕傅恒等攻得老官屯后即速撤兵见可知难为行兵要领朕惟审时度势顺也天而行不欲执意用武)
老官屯得当振旅,观象玩辞易义长。
左氏传故事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八、《斐然集》卷二三
隐公元年:郑武姜爱叔段,请使居京,庄公许之。
祭仲谏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
先王之制,大都不过三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
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
公不听。
既而叔段使西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
公又不听。
叔段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
子封曰:「厚将得众」。
公又不听。
叔段缮甲兵,将袭郑,公然后命子封率车二百乘伐京,叔段出奔共。
臣闻制国者必使本大而末小,然后势顺而易制,故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古人至言也。
郑国当是时,可谓危矣。
氏以国君嫡母主乎内,叔段以好勇得众居乎外,伐君篡国之势已成。
庄公若无兵车二百乘,则郑固段之有也。
古者用车战,一乘之车当七十有三人,二百乘则一万四千六百人。
在《春秋》书法,当名之曰师,非小众也。
「克段」者力争而仅胜之词,以一万四千六百人讨不义之叛人,力争而仅胜,则以叔段形势壮盛,不易图也。
使庄公早用祭仲之言,不至此矣。
绵绵弗绝,蔓蔓奈何?
毫釐不伐,当用斧柯。
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
卫公子州吁有宠而好兵,公弗禁,石碏谏曰:「爱而弗纳于邪,骄奢淫佚所自邪也。
四者之来,宠禄故也。
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鲜矣」。
臣闻骄谓气体傲肆,奢谓奉养侈靡,淫谓情欲纵恣,佚谓心志怠忽。
四者有一焉,必入于邪,而况兼有乎?
邪者,不由正道之谓也。
为子以孝为正,有此则不孝。
为臣以恭恪畏慎为正,有此则不恭恪畏慎。
原其所由然,则由宠待过厚,爵禄太崇,积日累月,其势必至于此。
是故严父于子戒之于初,辨之于早,不致末流之祸。
父子天性也,其治尚尔,君臣以人合,尤不可忽也。
州吁阻兵而安忍。
阻兵无众,安忍无亲,众叛亲离,难以济天。
臣谓阻者,恃也。
恃兵以为险阻,使人不敢忤犯也。
人之良心,本于不忍。
忍者,非良心也。
安于残忍,非能除害,徒生害耳。
人道以慈爱相群,所谓用兵者,去其害人者耳。
苟为阻兵、安忍,视平民如禽兽,推而进之,将何有于君父哉!
光武责其将曰:「观放麑啜羹,二者孰贤」?
盖知此道矣。
石碏恶其子从州吁为逆,使从州吁如陈,乃告于陈曰:「此二人者实弑寡君,敢即图之」。
陈人执之而请莅于卫,石碏杀之。
臣谓父子主恩,君臣主义。
其轻重不二,是谓大伦。
当臣之无礼于君,虽慈父不敢私其子,石碏之于石厚,舍慈爱之小,存名分之大,可为万世法矣。
虽然,子为叛逆,父则诛之,其割恩为难,何者?
以天性故也。
臣为叛逆,君则诛之,其正义非难,何者?
以人合故也。
孔子之《春秋》,为乱臣贼子作以俟后圣也。
后世有事伪君从逆臣,而诛讨不加焉,难于行义而易于为不义,孔子之志隐矣。
鲁隐公如棠观鱼,臧僖伯谏曰:「君将纳民于轨物者也。
不轨不物,谓之乱政。
乱政亟行,所以败也」。
公曰:「吾将略地焉」。
遂往,陈鱼而观之。
僖伯卒,公曰:「叔父有憾于寡人,寡人弗敢忘。
葬之加一等」。
臣谓孔子教人以克己为要,克己者以义理胜其私意也。
凡人志意云为,试以一日之中自加考校,由私意而动者,十有八九,由义理而动者,十无一二,故克己最难。
有志之士未有不由此而进德者,而况人君居移气,养移体,所以动其情恣者多乎?
不能自克,则其不善之积犹火消膏,亦不自觉,鲁隐是也。
僖伯之谏,忠言也。
隐公不能自克,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其志荒矣,其不终之兆著矣。
厥后虽加礼于僖伯之葬,又复失言,谓僖伯恨己。
僖伯,贤人也,岂致憾于其君哉!
隐公若曰「叔父有谏于寡人,而弗能从,寡人悔之,葬之加一等」,犹足以昭改往修来之意,而加等之葬为德赏矣,惜其不能及此也。
魏郑公唐太宗高丽太宗不从,及败绩而归,乃曰:「魏元成若在,不使我有此行」。
亟使驰驿,祀以少牢,立所制碑,召其妻子劳赐之。
太宗拒魏公之谏与鲁隐同,而悔过出于诚心,非如隐公之伪饰,其致太平宜哉!
隐公四年: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
,翚帅师会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
左氏曰:「诸侯伐郑,宋公使来乞师,公辞之。
羽父请以师会之,公弗许,固请而行,故书曰『翚帅师』,疾之也」。
臣谓兵权者,有国之司命也。
古之得天下者,未有不谨持此权者也。
以尧、舜、禹三大圣人之宅天下,可谓以德不以力矣。
然四凶强族,尧不诛而以俟舜,舜初即位,按其恶而投之四夷,而后天下服。
是尧以兵权授舜也。
有苗弗率,舜不讨而以俟禹,禹初即位,乃群后,誓师奉辞伐罪,是舜以兵权授禹也。
汤、武之事又可见矣。
至周成康之际,天下刑措兵寝,可谓无事。
康王元子即位,名分素定,其谁敢有异志?
成王仲桓、南宫毛与齐侯吕伋以干戈虎贲之士逆康王于南门之外。
戈虎贲者,亲卫也。
于南门之外者,显之于众也。
古先帝王制世驭俗之权如此,是以令之无不行,禁之无不服,手麾指顾,动容嚬笑之间,无不如意。
所谓兵权者,有国之司命,命者死生所系故也。
宋殇公州吁之邪谋,诸侯伐郑。
隐公辞宋公之命,而拒公子翚之请,义也。
翚乃不禀公之义而乐从宋卫之邪谋,固请而行,专己无上,出入自肆,不待钟巫之事而知其为弑君之贼矣。
《春秋》简严,不贵辞费,若书曰「翚帅师会,伐郑」,亦可矣,而必曰「翚帅师会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言之重,辞之复,恶之之甚也。
隐公自是失权,而兵制于翚。
至于十年中丘,又不待公而先齐、郑伐宋,其纵恣跋扈如此。
隐公终弗能治,其及于寪氏之祸,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从来者渐矣。
是故伐郑之举因请而行,伐宋之举不待公而先,其志之所存,正所谓履霜阴凝,圣人之大戒,而隐公智不足以及此,惜哉!
仲尼于是去翚公子之称,一以谓翚者,隐之贼,非公子也。
二以明讨翚之法,当绝其属籍,不使得为公子也。
使隐公于翚固请之际,未及成师而出之时,夺其兵权,改付贤卿,片言而已矣。
夫为天下国家者以有法度为要,前王立法度,固为保守基业,消弭祸乱也。
而往古握兵之人,其始必请便宜从事,其久则事必出于法度之外。
便宜从事者施于临敌对阵,机不可失,难从中覆,故择利便权时之宜而行之,岂谓无时不便宜邪?
既以便宜自处,则以法度为不便宜于己,乃托为词说,曰法度者承平之所用,若施之乱世,行军用师,则有所碍矣。
今日以私欲乞行一事,明日以私怒乞罢一事,往往非法之所当听也。
设智计,较胜负,不用之于外而用之于内,人皆知之,独以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从之者多矣。
夫事至于不得已而从,则必有欲禁而不能禁之事,其失司命之权不已著乎?
其为羽父之固请不已大乎?
此智士之所忧,懦夫之所畏,喜因循者之所不顾。
非圣人独见于魄兆之端,明霜冰之戒,传笔削之大用,其孰能与于此?
隐公六年周任有言曰:「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蕴崇之,弗使能殖,则善者信矣」。
臣谓人君之德当如天地,无不覆载,何独于恶人而欲去之如此?
臣请以农圃者喻之。
去稂莠者以其伤禾稼也,除蒿蔓者为其蔽卉木也。
若推兼容之量,使稂莠禾稼并生于畎亩,卉木蒿蔓杂毓于园圃,人必指为农圃之病矣,况为国家者乎?
此所以发周任之论也。
武王圣人也,亦曰:「树德务滋,除恶务本」。
舜举十六相则十六族务滋故也。
去四凶则四凶族,务本故也。
夫黍稷果蔬养人之物,不种则不生,种而草侵之,亦不能成矣。
草之为物,其生不待种,虽芟夷蕴崇,而功或不继,未有不复生者也。
是故君子难至,小人易聚,难至则常不得行其道,易聚则每得伸其志,治日以是常少,乱日以是常多。
此有国家者之至戒也。
或曰:「芟刈也,夷杀也,不亦已甚乎」?
臣曰:天下之道二,善与恶而已。
自一言之当、一行之是,推而上之,至于圣而不可知,皆善也,有小大耳。
惟恶亦然。
所谓芟夷者,非举天下之小人而尽杀之,盖谓官使者也。
或禁之于未然,或遏之于方萌,或既形而黜除之,或滋蔓而斩绝之,皆去恶之道。
大要在于勿使能殖。
殖者,深根固蒂牢不可拔之谓也。
夫草之初生,毫末之萌耳,与黍稷果蔬之萌未有异也,其壮长条达则为害如此。
草之萌犹恶之微也,见著非难,见微为难。
自古滔天之恶未有不起于微者,如王莽志在篡逆,曹操窥伺神器,初皆匿情矫饰,终移汉祚。
然则,人之善恶皆不易知,知之矣而树德不务滋,除恶不务本,犹无益也。
桓公三年:晋始乱,封桓叔于曲沃师服曰:「吾闻国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
故天子建国,诸侯立家。
今晋甸侯也而建国,本既弱矣,其能久乎」?
臣谓人主之尊如天,臣民犹地,地无及天之理,而臣民于君有僭逼易位之道,是何也?
本小末大,威权去已。
始也欲正之而有所不忍,中也欲治之而有所不敢,终也欲取之有所不能矣。
名者实之宾。
天子者,名实之极隆也。
擅生杀之柄,操庆赏之权,予夺在我,纵舍在我,令之必行,禁之必止。
虽总众百万如韩信,虽控制万里如王忠嗣,东西南北,用舍进退,惟君所使,而莫敢或遑,此充名之实也。
至于欲取之而不能,则必有其渐,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师服之论,无乃意在此乎?
其后沃盛强,昭公微弱,国人将叛而归沃,则民不服事而下有觊觎,此言果验。
乃后世之戒也。
桓公六年:楚子侵随,楚斗伯比曰:「随少师侈,请羸师以张之」。
熊率且比曰:「季梁在何益」?
斗伯比曰:「少师得君」。
随果用少师之言,追楚师,季梁请止随侯勿追。
随侯惧而修政,楚不敢伐。
其后少师益有宠,斗伯比曰:「可矣」。
楚子伐随,季梁请下之,弗许,请攻右,弗许,惟少师之言是听,遂至败绩。
少师见获而免。
臣谓国有贤材,则邻敌视其用舍为进退,而贤材者固凡愚之所忌疾也。
是故齐有管仲九合诸侯管仲死则四邻谋其国家。
百里奚一也,虞不用而亡,秦穆公用之而伯。
上论千古,无不然者。
季梁与少师之谋,自今观之,一得一失,易见也。
自随侯观之,未免于二三其听矣。
夫验成败于事为之后者,众人之见也。
辨得失于谋议之初者,非小智所及,惟明主能之。
唐宪宗欲伐淮蔡,举朝不可,惟裴度以身任之,迄用有成。
非度之能,乃宪宗用度之难也。
武宗欲伐刘稹,诸镇皆有辅车之势,惟李德裕以身任之,迄用有成。
非德裕之能,乃武宗德裕之不易也。
二宗无二臣,其中兴之功未必能立。
二臣不遇二宗,则无闻而死耳,后世尚何知?
故曰君臣之会,千载一时也。
夫楩楠豫章,天付之以栋梁之用;
骐骥骅骝,世知其有千里之足。
老于空谷,阨于盐车,顾临事而叹人才之难得,何哉?
坐使反贼睥睨而无惮,强敌凭陵而不置,彼岂无如斗伯比少师之可欺,岂无如熊率且比幸季梁之不用者乎?
文王立贤无方,言用之之路广,不止一人而已。
人君于贤材惟患不知,既知之而不急于用,则大谋无时而决,大险无时而出,大难无时而平也。
古人不云乎,「日月逝矣,岁不我与」。
桓公十一年楚屈瑕将盟贰轸,郧人将伐楚师。
莫敖患之,请济师于王,斗廉曰:「师克在和,不在众。
商周不敌,君之所闻也。
成军以出,又何济焉」?
遂败郧师,卒盟而还。
臣闻斗廉之言,古今之至论也。
考之往事,无不然者矣。
常人之心动于血气之使,好己之胜,不能自克,是以不和。
智愚异才而并列,是以不和。
能否异功而同其赏,是以不和。
不择端方之士以裨赞之,有谗人交斗于其间,是以不和。
负才艺者屈于下,而善媚赂者压于上,是以不和。
出法违度,不以时制,驯习既久,彼惧于讨而训之,怀疑心以事其上,是以不和。
亲之厚之,疏之薄之,系于爱憎之偏,而不协赏刑之正,是以不和。
有求则必得,将至于求所不可求,而势不得与也,则怨怒兴焉,是以不和。
能者奋其勇而前,不能者忌而疾之,是以不和。
疾人之能则必幸其败,胜不相推,败不相救,彼见疾者,又思所以报之,是以不和。
官尊禄厚者奉己侈泰,多妖丽,广金帛,夺商贾,侵公家之利莫知厌也,而士卒乃有短褐半菽之叹,非心附之,徒迫于势耳,是以不和。
保任功状未必皆有功,而实有功者,或蒙私怒而见黜,鞭笞斩杀未必为军事,而实有罪者或蒙私喜而见贷,人心不服,莫肯为用,因以姑息,不敢役使,是以不和。
有一于此,虽廉、蔺并将,韩、彭共军,关公前茅,张飞后劲,未有能成事者也。
而况才不逮古人万分之一,而兼有如前之失乎?
如是而欲所征克,所战胜,必不能矣。
之旅亿兆而心德暌离,武王之臣十人而一德一心。
王莽虎豹之师六十万,光武以三千摧之。
苻坚之众九十七万,谢安以一将破之。
斗廉之论可谓信而有證者也。
自古大众难用,而轻军易胜。
子玉刚而无礼,不可过三百乘,是能将二万人而已。
其后城濮之战,卒以众败。
汉高驾驭豪杰,灭秦亡楚,而才之所将不过十万。
古之观人者大抵如此。
若较实而论之,凡后世以将自任者,上孰与汉高,而其众已中分矣;
下孰与子玉,然未尝不以兵少为请也。
虽然,兵者诡道也,故虽不能将,而以大众虚声加之敌人犹之可耳。
至于实不可犯者,非虚声之足恃也。
上下同志,生死同情,劳逸同形,动静同虑,则在于和而已矣。
然则,如之何而可以使之和也?
惟监前所谓不和之由,处之各当于义,宜赏然后赏,当罚则必罚,予夺抑扬,若权衡于物,不徇乎私情,而行乎公道,当于其心,方且欣畏帖服之不暇,又何不和之敢乎?
是故苟和矣,光武可以敌寻邑,谢玄可以劫苻秦
苟不和,则若林之旅无救于曳兵而走,故曰师克在和不在众。
不明乎此而曰知兵,不治乎此而欲用兵,臣愚所不信也。
庐山栖贤宝觉禅院石浴室记1032年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武溪集》卷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赣州市庐山
大雄氏之为教也,即空无著之谓性,摄心自持之谓修。
植因成果之说,所以道迷也;
施财获福之论,所以破贪也。
兹道坦明,各随所證。
自像法东被,诸华向风,塔庙庄严,遍我国土。
凡所经始,人皆乐成者,非它也,彼既未悟于心,姑欲弛贪而出迷,当有导师掖而趋善使其然也。
栖贤寺新成石浴室,募众而植因也。
浴室在寺之西南隅,寺在庐山之阳,山在浔阳郡之左,郡在大江之阴。
山川佳丽,栋宇轮奂,梵刹废兴,则寺记存焉。
寺之始创于齐,盛于唐,赐名于皇朝。
居之者不以昭穆伯仲相继,自智常至澄諟,皆海内有名高僧统其众。
故建刹启基,布金流银,日月天宫,琉璃地界,霞鲜翼张,翕赩相照。
唯兹温浴,屋老不支。
一之日,澄諟言于众曰:「六时赞唱,当务洁斋,若尘垢未除,则七福何聚?
欲求精进比丘,备其七物,不亦善乎」?
时则有浙僧希昱、能湛,行为上首,愿集其事。
用因缘相,一唱而就,募得缗钱二百万,凿山筑基,砻石构堂,仍市美材,续成外室,凡十一楹。
其浣濯之所、苏膏之器,罔不具焉。
天禧庚申岁矢谋,至乾兴改元之初,用浮图旧法饭僧以赞其成。
壬申岁,昱师会某于豫章,求文而志之。
噫!
佛之性也,开示悟人,各有所因,则知昱、湛二开士,当于水因悟最上乘、入三摩地,岂独使洗涤前尘、除去七病而已哉?
按《十诵律》云:「昔舍利弗隆暑行化,执恼所著,有灌园者溉馀之水,请以为浴,此人获报,生忉利天」。
由是观之,同捐货财,成此浴具,功又胜彼,如佛所说,其获福报,可思量哉!
其靡丽宏壮,则简而不书,聊记岁时而已。
潘子善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八○
「钦明文思」,某窃谓「思」犹「意思」之「思」,若只作「思虑」之「思」,未见发于事业处。
惟从去声读,则见其发于事业者莫不切中情否,焕然可观,彷佛如《论语》「中伦」「中虑」之类。
未知是否,伏乞批诲。
作去声读为是。
「克明俊德」止「黎民于变时雍」,「俊德」或以为己之明德,或以为俊德之士;
「百姓」或以为民,或以为百官,未知二说如何?
若以《大学》之序观之,则俊德为己之明德,百姓为民,似无可疑者。
俊德当依《大学》说,百姓程先生以为畿内之民是也。
「平秩南讹,敬致」,林氏谓如《周礼》致日之致。
此乃致南方之中星耳,未知是否?
致日乃考日中之景,如《周礼》土圭之法,非考中星也。
「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林氏谓自戒自董自劝,未知此说如何?
《九歌》今亡其词,不可稽考。
以理观之,恐是君臣相戒,如《赓歌》之类。
「皋陶矢厥谟,禹成厥功,帝舜申之」,未知「申」字如何看?
此是三篇之叙。
第一句说《皋陶谟》,第二句说《大禹谟》,第三句说《益稷》。
所谓申之,即所谓「汝亦昌言」者也。
此书伏生本只是二篇,《皋陶谟》、《益稷》之间语势亦相连,孔壁中析为三篇,故其序如此,亦不足据。
而说者又多失之,甚可笑也。
「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允出兹在兹」,诸说皆以禹欲舜念皋陶,而林氏以为禹自言其念之如此,未知二说如何?
林说是。
「允迪厥德,谟明弼谐」,疑是称皋陶
未知是否?
若以为称皋陶,则下句禹曰「俞」者为何所俞耶?
恐此八字是皋陶之言,禹善之而问其详,故皋陶复说下句,解此八字之义。
或云此八字是言皋陶之德,「谐」字下别有皋陶之言,今脱去,未知是否。
姑存之可也。
「亦行有九德」,或以为人之性行,或以为君之行,未知二说当何从?
亦行有九德,泛言人之行有此九德,故言其人之有德,则当以此而论之。
「载采采」古语,不可晓,当阙之。
夙夜浚明有家」止「亮采有邦」,古注以为可以为卿大夫及诸侯,林氏以为卿大夫诸侯用此三德六德之人,未知孰是?
林说恐得之
犹《孝经》说争臣之类,盖曰如是足矣,非必以是为限也。
「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不知明畏是两字还是一字?
林氏以为聪明言视听,明畏言好恶,未知如何?
林氏似是。
明畏言天之所明所畏,所明如「明明扬侧陋」之「明(上明字。)」,所畏如「董之用威」,「威用六极」之意。
「以出内五言」,林氏以为宫、商、角、祉、羽之言,古注以为仁、义、礼、智、信之言,未知当孰从?
未详,当阙(自「侯以明之」以下皆然。)
「关石和钧」,窃谓此只是钧石之名,如《周礼》嘉量之类耳。
未知是否?
恐是。
「鬼神其依,龟筮协从」,不知已是曾卜一番了,还是未曾卜?
按文义,恐是已曾卜了,禹更请枚卜,故舜言其不必再卜之意。
「鬼神其依」者,以鬼神不可得而知,但人谋既协,则鬼神亦必依之,亦是言向者卜时已是无可疑者,今不必更卜也。
未知是否,伏乞批诲。
恐是初未尝卜。
「先时者杀无赦,不及时者杀无赦」,林氏谓是誓众之辞,非言昏迷天象之人。
以上文考之,林说非是。
然此篇自可疑,当阙之。
「矧予之德,言足听闻」,据古注云:「道德善言」。
某窃意「言足听闻」自当作一句,言吾之德言之足使人听闻,彼安得不忌之?
未知是否?
是。
「贲若草木,兆民允殖」,诸家说多不同,未知当如何看?
连上句言天命不僭,明白易见,故人得遂其生也。
「自周有终」,古注及诸家皆以「周」训忠信。
窃谓以忠信自周则可,以忠信训周恐未安。
未知如何?
「自周」二字本不可晓。
「王惟庸罔念闻」,诸家皆于「庸」字绝句
窃谓只作一句读,以庸训用,如《说命》中「王庸作书以告」之「庸」,未知是否?
六字一句。
「若虞机张」,诸家皆训「虞」为度。
窃谓只作虞人说,如何?
作虞人为是。
「臣为上为德,为下为民」,诸说不同,不知此四「为」字当如何音?
四「为」字并去声。
为上者,辅其德而不阿其意之所欲;
为下者,利于民而不徇己之所安。
武成》一篇,诸家多以为错简。
然反覆读之,窃以为自「王若曰」以后皆是史官历叙以前之事,虽作武王告群后之辞,而实史官述之文,故其间如「有道曾孙周王发」及「昭我周王」之语,皆是史官之言,非武王当时自称如此也
亦如《五诰》中,「王若曰」以下多是周公之语。
若如此看,则似不必改移,亦自可读。
又「既生魄」恐是晦日,「既」者,言其魄之既足也。
先生批云:「此句非是」。
以历推之,当为四月晦
未知此篇先生寻常如何看?
「王若曰」以下固是群后之辞,兼叙其致祷之辞,亦与《汤诰》相类。
但此词却无结杀处,只自叙其功烈政事之美,又书戊午癸亥甲子日辰,亦非诰命之体,恐须是有错简。
然自王氏、程氏、刘原父以下,所定亦各不同。
旧尝考之,刘以为王语之末有阙文,似得之
彼有《七经小传》否?
可检看。
又《汉书·历志》谓是岁有闰,亦是也。
《洪范》之书,林氏以为洛出《书》之说不可深信,谓「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彝伦攸斁」,犹言天夺之鉴也。
「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彝伦攸叙」,犹言所谓天诱其衷也。
又云《洪范》之书大抵发明彝伦之叙,本非由数而起。
又曰「天乃锡禹洪范九畴」,犹言天乃锡王勇智耳,不必求之太深也。
某窃谓河出《图》,洛出《书》,《易》中明有此说,岂得而不之信耶?
未知林氏之说如何,望折衷。
便使如今天锡《洛书》,若非天启其心,亦无人理会得,两说似不可偏废也。
「八庶徵曰时」,林氏取蔡氏说,谓是岁月日之时,自「五者来备」而下,所以申言「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之义;
自「王省惟岁」而下,所以申言「曰时」之义。
某窃谓此「时」字当如孔氏五者各以其时之说为长。
林氏徒见「时」字与雨、旸、燠、寒、风五者并列而为六,则遂以此「时」字为赘,不知古人之言如此类者多矣。
且仁、义、礼、智是为四端,加一「信」字,则为五常,非仁、义、礼、智之外别有所谓信也。
故某以为时之在庶徵,犹信之在五常,不知是否?
林氏之说只与古说无异,但谓有以岁而论其时与不时者,有以月而论其时与不时者,有以日而论其时与不时者,可更推之。
某读《书》至《盘庚》及《五诰》诸篇,其疑不可数举。
若以诸家之说勉强解去,亦说得行,但恐当时指意未必如此耳。
如此等处只得姑存之,如何?
漳州所刻四经《书序》有此说。
《需》卦六四:「出自穴」,上六:「入于穴」,《程传》谓「穴,物之所安也」。
《本义》谓「穴者,险陷之所」。
某以为谓之险陷之所,正得《坎》体之象,未知是否?
坎即穴也。
《讼》六三:「或从王事无成」,《本义》谓必无成功,似与象辞「从上吉也」之意不协,又与《坤》六三《文言》亦不协。
窃意《本义》是直作占辞解如此,未知是否?
《易》中经传不同如此处多,且兼存之。
然经意是本,传辞是第二节话也。
《小畜》九五「富以其邻」,《本义》谓《巽》体三爻同力畜乾,邻之象也。
据《程传》则曰:「以一阴畜五阳」。
某窃谓以统体言之,固是以一阴畜五阳,然就九五而言,则下与四比,上与下连,为邻之象。
谓《巽》三爻同力畜乾,却见得自上畜下之意分明,未知是如此否?
更以《泰》卦「不富以其邻」对之,即可见其文意。
《大过》上六爻,《本义》谓是杀身成仁之事,莫是如晋荀息之类否?
荀息所处未得为成仁者。
《遁》「小利贞」,《本义》谓小人也。
按《易》中「小」字未有以为小人者,如「小利有攸往」与「小贞吉」之类,皆大小之小耳。
未知此义如何?
经文固无此例,然以《彖传》推之,则是指小人而言。
今当且依经而存传耳。
《丰》,彖曰:「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
况于鬼神乎」?
程子曰:「鬼神者,造化之?
然天地盈虚,即是造化之迹矣,而复言鬼神,何耶?
天地举全体而言,鬼神指其功用之迹,似有人所为者(以《谦》卦彖辞推之尤明白。)
「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本义》云:「赜,杂乱也」。
据训诂皆云深也,未知如何?
先儒有此训,今忘记,检不得。
字书无「赜」字(𦣞口同义),只作「啧」,云大呼也。
《左传》曰「啧有烦言」,非谓深也。
若是深义,即与「隐深远」三字一义矣,且又何以云不可恶乎?
《本义》云:「变化云为,故象事可以知器;
吉事有祥,故占事可以知来」。
不知变化云为主于人而言否?
变化者,阴阳之所为;
云为者,人事之所作。
「幽赞于神明而生蓍」,《本义》引《龟荚传》「生满百茎」为證,某窃谓「生」字似只当与下面对「立卦」「立」字、「生爻」「生」字同例看。
所谓生蓍者,犹言立而用之耳。
未知是否?
卦爻是人所画,是天地所生,不可作一例说。
兼以立而用之为生,亦不成文理。
「劳乎坎」,据下文云「万物之所归也,故曰劳乎坎」,窃意「劳」字当作去声读。
未知是否?
恐或如此。
然此一节多难晓处。
「于论鼓钟,于乐辟雍」,注云:「辟雍天子之学也」。
不知辟雍从来是天子之学否?
还是文王始为之,及周有天下,遂以为天子之学,亦如皋门、应门始立于太王,而后遂以为天子之门耶?
伏乞指教。
见不得。
《召旻》第六章,《集传》作赋体,窃疑是比体。
未知如何?
作比为是。
小序《麟趾》诗:「虽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时也」,此句似无义理。
《江有汜》诗是媵自作,非美媵也。
此二处下皆未曾注,未知如何?
当补。
《论语》「仁者不忧」,《集注》云:「理足以胜私,故不忧」。
某尝推之,恐只是此心常存,不暇闲思虑,惹起闲烦恼耳。
未知是否?
未是。
某读《春秋》,至「翚帅师会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处,略窥见圣人所以作《春秋》之意,僭易录呈,伏乞指教。
某谓《春秋》为圣人褒贬之书,其说旧矣。
然圣人岂损其实而加吾一字之功哉?
亦即其事之固然者而书之耳,如「翚帅师」之类是也。
盖不待君命而固请以行,则书之如是宜也。
或以为若是则一代之事自有一代之史,《春秋》何待圣人而后作哉?
曰,《春秋》即鲁史之旧名,非孔子之创为此经也。
使史笔之传举不失其实,圣人亦何必以是为己任?
惟官失其守而策书记注多违旧章,故圣人即史法之旧例以直书其事,而使之不失其实耳,初未尝有意于褒之贬之也。
以是而观《春秋》,庶足以见圣人光明正大之意,而非持夫一字之功以私荣辱之权也。
惟夫不失其实,则为善者安得而不劝,为恶者安得而不惧?
孟子曰:「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宜哉!
不知书「翚帅师」如何见得其不待君命而行之罪?
又如何见得旧例合如此书?
此须更有商量,未达则阙之可也(《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又见《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五五。)
论语:原缺,据宋浙本补。
天竺證悟智公塔铭绍兴二十八年十二月 宋 · 曹勋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七、《松隐文集》卷三五
證悟大师名圆智俗姓林
其母沈氏,梦一老儒求托宿室中,寤而生师。
幼便聪颖,精于处决,喜人诵书,不好戏弄,群儿拉为竹马之游,师方挟策问难字,略不与儿酬对。
父母异之,令习儒业,即欣然志学。
之后,书所经目,悉能讲说,虽医方卜筮,皆亦详究。
每用一药,即举寒凉治疗,使服者心开意晓,病亦随愈。
一日至僧舍,有律师方讲《观经》,倾听久之,叹曰:「落日之处,吾有故乡,今历耳根,如得家书矣」。
慨念世间名利非我所为,若流浪生死海中,徒自困尔,必依空寂之法,以横截苦处。
丈夫志气,岂不在兹!
是后每潜往听讲,尤喜天台之教,谓可传持。
父母不能夺其志,年二十四祝发受具,依白莲仙法师,入室问具变之道,仙指行镫曰:「如此镫者,虽性绝非本自空寂,理则具矣。
六凡四圣,所见不同,变则在焉」。
师不契,后因扫地,诵《法华经》至「知法常无性,佛种从缘起」,意遂豁然,径见仙而言之,仙曰:「且喜大事判然,《法华》止观,此为喉襟,汝能省知,诚造微入妙也」。
师自是游心昭旷,多以此示人,每五日一寝,馀则涵泳道要,惟恐不及。
或胜日佳时,人请放步閒静,师曰:「我之游则明窗净几,舒卷赤轴,游三周,参五佛,若阅止观,则十境十乘,见祖师于尘劫也」。
人益奇之,一坐东掖山二十四年,两山千众,既皆耆宿,师之论辩,悉出两山之右,遂请为上首。
患本宗学者囿于名相,胶于笔录,至以天台之传为文字之学,南宗鄙而不相领略,每勉其徒曰:「岂不思吾佛云:『是精进处,只此一句,便有向上机缘』。
何不觌面激扬斯事」?
其众闻此,莫不警悟。
师每至月半,作说戒,布菩萨法事。
或曰:「学圆顿者,何必尔耶」?
师曰:「吾于时刻中未尝不以波罗提木叉为师。
及以三十七道品纲纪其性,虽登坛受具踰五十年,而扶律谈未始辄易」。
台州参政谢公闻师道誉,请住祥符
殿撰刘公问:「教中一句,如何举扬」?
师曰:「文诠不到,即事为真」。
刘未晓,师曰:「现前诸法」。
刘曰:「犹是合头语」。
师曰:「是谁唤作」?
刘俛首未答,师曰:「离钩三寸,不犯烟波」。
刘大喜,即日亲制疏,请住鸿祐寺。
士夫欲其近城,又移住日山寺。
太守端明胡公问师曰:「闻师住鸿祐时,被旨面诵《大悲圆满心咒》,咒则不问,如何是大悲圆满心」?
师曰:「咒前所列十愿心,若将此愿心,投向刀山,山即摧折;
施诸饿鬼,鬼即饱满。
岂不因心而然」?
胡公称重。
又以所在道俗推仰,十年之间,再更白莲、赤城、庆善三大刹。
师至庆善曰:「吾落发之地,可以投老,始终有在,世可居矣」。
乡人亦争为出财力整治,忽奉旨住临安府上天竺寺
师曰:「都下名蓝,岂容冒居?
而荣出上命,理无违拒」。
即赴之,首见太师秦公,时方当国,问师曰:「止观一法耶,二法耶」?
师曰:「一法也。
譬之于水,湛然而清者止也,可鉴须发者观也,水则一耳。
又犹兵也,不得已而用之。
以众生有重昏巨蔽之病,用止观以药救其心性,归为大全之一体。
俾法界寂然,其名为止;
寂而常照,其名曰观也。
若其所止,则何所观?
如公垂绅正笏,燕坐庙堂,不动干戈,中兴海县,亦若是而已」。
公喜曰:「几乎蹉过,佛法之妙乃如此」!
太原王公深相器重,为法师会于觉苑,请师讲《华严经》,高临一众,义天性海者,因而无不通脱。
后见太师,忽曰:「觉苑所讲,如何是大方广」?
师曰:「大则无乎不在,方则非背非向,广则无所不有」。
又问四种法界,师曰:「事法界者波腾鼎沸,大用繁兴;
理法界者十方世界,永寂如空;
事理无碍法界者,在有不废无,虽动不离静;
事事无碍法界者,法法终日随缘,法法终日寂灭。
此四种他宗说为果,吾宗则与佛同源」。
又问:「四种外更有何法」?
师笑曰:「却请公下语」。
公曰:「可谓得《华严》髓矣」。
由是朝野争相传诵,谓未有脱然明白,若斯之伟。
上竺久在灰烬之馀,荒烟寒草,仅有一殿奉大士香火。
时重师行业者裒钱五万馀缗,殿堂门廊,焕然金碧,更新旧制。
当建造日,术者谓星辰不利主者,师曰:「佛与天星同一,造化茍得,宝坊轮奂,吾馀晖无几,死复何憾?
宜亟为之」。
师果微恙,谓众曰:「吾去无难,但此缘未了耳」。
是夕梦一仙人与药饮之曰:「此天液也」。
及觉,所病顿除,步武益轻,神采加健,众皆异之。
绍兴二十七年夏久旱,奉旨祈雨,师冥祷曰:「三日不雨,老朽将奚益」?
诚心所格,雨乃随至。
即于明庆寺讲《法华经》一席,遂告沾足。
师尝到寺庄,闻久用牲牢祀神,师曰:「何可违佛禁」?
即为神说戒,以兰羞代血食,自此年谷丰盈,倍于常岁。
次年夏中,遽督工役甚速,至冬寺屋咸备,忽示疾,语众曰:「渡江以来,得寺宇告成,志足意满」。
乃书偈曰:「人作辞世颂,我无世可辞。
白云回首合,青霭入看无」。
顾首座若讷曰:「汝于此方,当有大缘,宜绍道场,流通吾教」。
复书数语与当涂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佛法无量,不传亦大。
若讷后生可畏,先达咸推,戒行双弘,义观兼美。
宜嗣猊台之麈拂,俾奉灵感之道场」。
并写《遗平生知旧道俗书》,一皆有理,略无留难,放笔端坐而逝。
二十七日若讷等奉全身塔于寺之东,实十二月十二日也。
师孝于亲,信于朋友,祈祷于上下则应如影响。
尝著《普贤观指文》等数书传于世。
住持名刹,皆有建立。
受教之士,率能立僧,不徒为饭囊以取容于时,故所至辐凑,以不得侍瓶锡为恨。
仆喜其道,每亲炙之。
既就窆,若讷谓仆知师为详,请叙而刊之,乃为铭曰:
维兹岩邑,灵江之湄。
物秀而美,民淳以熙。
两山精勤,有證悟师
纵无碍辩,广智者辞。
学者千笠,抱疑颠倒。
师发正论,横议一扫。
声闻黄屋,赴天子诏。
以佛谕佛,即妙而妙。
驻锡上竺,戎烬之馀。
师乃唱言,万指并趋。
芟除榛莽,腾架殿庐。
士夫慕向,金碧其居。
朅来顶谒,师已川逝。
清风在堂,布金在地。
望断云汉,一塔永闭。
其嗣请铭,用信后世。
江郑堂募梓图四首 其四 清末民国初 · 缪荃孙
七言绝句 押阳韵
红桥西畔谒鳣堂,为语传经事较详。
太息令威已仙去,笛声哀怨起山阳先生主讲淮安丽正书院,山阳丁俭卿师会以经解受知。咸丰辛酉荃孙流落淮上,亦在书院肄业,俭卿师时为学者言之。)
春秋左氏传杂论一 其三 郑师入郜入防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二九
庚午,郑师入郜。
辛未,归于我。
庚辰,郑师入防。
辛巳,归于我。
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可谓正矣。
以王命讨不庭,不贪其土,以劳王爵,正之体也。
右隐十年。
经书:「,翚帅师会齐人、郑人伐宋。
公败宋师于菅。
辛未,取郜。
辛巳,取防」。
杜预云:「齐、郑后期,而传言郑入郜、入防,盖郑后至而得邑,归功于鲁,鲁受而不辞,故书『取』也」。
按,十一年,公及齐侯、郑伯入许,齐侯以许让公,公曰:「君谓许不恭,故从君讨之。
许既伏其罪矣,虽君有命,寡人不敢预闻」。
乃与郑人
郑伯使许大夫许叔以居许东偏,曰:「其敢以许自为功乎」?
是鲁与齐、郑连伐宋、伐许而同胜之,齐皆不取,鲁取宋邑而让许土,郑以宋邑归鲁而得许,不有也,郑庄公为有礼且正,宜矣。
隐公,贤君也,知让许土而不嫌于取郜、防,岂其心哉?
盖许,国也;
郜、防,邑也。
人情于大者则不敢贪而辞,小者则易而受。
三国有功,而鲁独失,惜哉!
以其馀为羡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五
经略之内,孰非王土?
食土之毛,孰非王民?
六尺以上,其贱者皆可籍而任;
数口之家,其壮者皆可致而使。
然先王虽有广土,其制比伍,则内不过六乡;
虽有馀众,其起徒役则家不过一人,故家有羡卒,人有馀力。
盖师旅者,先王所以平祸乱,不可去也。
力政者,先王所以治城郭宫室,不可弛也。
然驱民以死地,莫大于师旅;
使民以劳苦,莫甚于力政。
民之所不欲,在斯二者,又何可家起二人以重困之乎?
何则?
人情莫不欲安佚也,而上劳之如此,则亦必节其力而不敢尽焉。
夫民之生,自幼至老,大节有三。
幼之时,血气未定。
老之时,血气既衰。
乃若旅力方刚,而气干未衰者,少壮之时而已。
是故一家之中,其可任者寡,其不可任者多,老幼者常居七之四,而少壮者常居五之二,此上地七人,中地六人,下地五人之家,所以或家一人,或家二人,或二家五人为可任者也。
冒矢石,击刺攻伐于行伍之中,而事父母、养老疾于家者,其事不阙也,有其馀以为羡故也。
畚插,度筑削于鼛鼓之间,而稼穑植艺、戴茅蒲、被袯襫于田野者,其职不废也,有其馀以为羡故也。
夫然后故从事于力役者,出死断首而不辞,推锋争先而不避也。
从事于力政者,子弟而不待率鼓之而不能胜也。
公刘居豳,土地未辟,人民未阜,而羡卒有阙也。
故其诗曰:「其军三单」。
是非有异乎周官之治也,时焉而已。
宣王方叔率南征之师,而有其车三千之多,是非空六乡之地而起之也,诸侯以师会焉故也,而老儒以为羡卒尽起焉,是乌识先王以其馀为羡之法?
乞申令王渊会枪仗手讨捕杭寇奏建炎元年十一月 宋 · 刘珏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九、《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西湖游览志馀》卷六
杭寇猖獗,今已数月。
翟汝文之师既无功于前,高士瞳之兵又溃散于后,唯贻逊之师屹然不动。
盖杭卒颇有窥浙西之心,所以未敢大肆者,以枪仗手为之捍蔽也。
群寇之说,欲遣散枪仗手乃就招安赵叔近已令退舍,而寇犹未降,则其说果可信乎?
今陛下深念二浙生灵,方以成算授之王渊,令其招捉。
彼枪仗手久屯于彼,望有尺寸之功,今乃遣之江宁,万一怏怏不满,复有反侧,是又生一寇也。
设或枪仗手已来江宁,而杭寇未肯就招,不知渊之兵果能殄灭之乎?
当是时,再欲来应援,如其迟疑不前,又将何以处之?
唐裴度平蔡,李光颜等六人各以师会,今岂不能容数千枪仗手而用之乎?
愿且令在杭州同共讨捕,候至钱塘荡平,然后遣屯江宁,或令归福建,皆未晚也。
衢州开化县龙华院意上座塔铭绍兴八年九月1138年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四、《北山小集》卷三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衢州市衢江区
师名修意,字无言开化人姓魏氏
田家子,幼勤恪不欺,不事敖戏。
年十五,受业于龙华传教师道圆
后七年,削发受具戒,稍授以天台章句。
未几,已能贯习,益纵之游学他郡,凡名师哲匠,皆从之隶业焉。
居数年间,有传正法眼藏出世间、了生死者,弃所习往从之。
初入天童齐公之室,后至新定广灵
佛印祖禅师道化方隆,师又入其室,刳心遗形,刮摩淘汰,晨夕不懈,殆忘寝食,佛印器之。
卒之能所两忘,尽得其奥。
佛印广灵,里居士夫自江公人表皆请以师继其法席。
师力辞,亟归开化灵山之故栖,盖去龙华十八年矣。
结庵安居,名之曰「安养」,足不踰阈,修长忏者三年,以回向般若,施度有情。
崇宁间,余上书罢吏太湖归乡邑,寓灵山寺西轩
始识师,颀然众中,麻衣芒屦,韵孤而貌寂,固异之。
与之言,盖明道眼、饱丛林者也。
余方幽忧块处,往往日至其庐,语必移晷,相对萧然,忘其身之穷而世道隘也。
大观初,余迫于禄养,又出而求仕。
是年冬,师亦复归龙华
其后余归省松楸,必与师会
绍兴二年春,余罢职西省,归而过师于龙华,则师病且衰矣。
八年,余寓郡郊四年矣,师之弟子庆居以书来告,师以四月己卯晨起,沐浴更衣,集众告辞,趺坐奄然而寂。
茶毗,齿牙独不坏散,其徒以谓真实无诳诞之所致云。
寿七十九,僧蜡五十八。
弟子庆居、戒月、妙辩、善信、希声将以九月丁酉奉师遗骨藏于寺之东南隅而建塔焉,庆居走余门,以铭为请。
余惟师慧目既清,履行无玷,于教席为阿阇梨,而无鄙吝封执贡高之心;
能舍有为而从无学,于禅林为第一座,而未尝有几微营保社、希利养之意,盖闻人巨刹请留而不顾。
视世之释子贪浊狂乱,区区汲汲于权利之间者,岂不贤哉!
又与之有故,是宜铭。
铭曰:
是惟意公之塔,云壑萦带,莲峰秀发,风林演唱,山谷响答。
师曾不亡,常说妙法。
广济城楼宴集追和云田宪副韵呈熊府尊时筠寇初平扳筑方就 其二 明 · 符锡
七言律诗 押先韵
贼埶筠山火始然,风尘腹里亦诸边。
王师幸忽收残孽,使节遥临感去年。
此日台隍劳捍屏,他时氛祲净江天。
卜居有约还兼倚,生计无劳问郭田壬申夏王师会临江而侯适下车是饶抚筠州贼巢俱破明年癸酉夏郡城亦成)